施滉(1900~1934),白族,云南人。

每當人們走進清華大學圖書館時,那鑲嵌在門廳墻壁上的漢白玉烈士紀念碑,便會首先映入眼簾,碑文寫道:

他是清華最有光榮的兒子,

他是清華最早的共產(chǎn)黨員,

他為解放事業(yè)貢獻了生命,

施滉的革命精神永垂不朽。

這座紀念碑是清華大學1924級的校友們,在新中國誕生后的第一個校慶日,為紀念他們親密的同學、清華最早的共產(chǎn)黨員之一——施滉烈士而建造的。那字字生輝的詩句,贊頌了烈士革命戰(zhàn)斗的一生。

一、求 學

施滉,字幼生,幼年名振宗。1900年出生在云南省洱源縣一個貧寒的家庭里。他的父親姓趙,是個小學教員。由于家境貧苦,無力娶妻,只得入贅家,所以施滉隨母姓。父親的收入十分微薄,還要靠母親賣豆腐腦補貼日常的開銷。艱難的生活使幼年的施滉懂得了生活的艱辛,形成了他能吃苦耐勞和堅韌頑強的性格。

1905年,施滉5歲時,隨父親去昆明上了小學。小學畢業(yè)后又就讀于云南省中等軍醫(yī)學校。施滉天資聰穎、勤奮好學,在軍醫(yī)學校學習期間,門門功課都是優(yōu)秀。最后一年,畢業(yè)考試名列榜首。按當時校方的規(guī)定,象施滉這樣的優(yōu)等生應該保送去天津高級軍醫(yī)學校繼續(xù)深造。但是,由于滉家境貧寒,繼續(xù)深造的資格被取消了,頂替他去的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孩子。這件事深深地刺痛了滉純潔的心靈,使他拋棄了幼時天真稚氣的想法,開始感到這個社會的不平等、不合理。他懂得了這個社會是為有錢人服務的,他憎恨這個社會。這次打擊促使滉更加頑強地刻苦學習,終于在1916年以優(yōu)異的成績考入了北京的清華學校。這一年,施滉年僅16歲。

在清華就讀時,施滉生活非常儉樸,他經(jīng)常是靠半工半讀來應付日常的費用,曾經(jīng)在學校的圖書館里做過學生助理。施滉非常珍惜這個得來不易的學習機會,他不但學習勤奮,成績優(yōu)異;還以熱心公務、樂于助人、愛護集體等美好的品德,贏得了同學們的愛戴和尊重。

當時的清華學校,對學生進行的是所謂文明的美國化教育加封建式的管教。在這樣一個環(huán)境里,年輕的滉并沒有機械地接受“奴化”教育,他在美國的“文明”教育背后,看到的是血腥的殖民統(tǒng)治和瘋狂的殖民掠奪;在中國式的封建管制背后,看到的是封建制度的愚昧和政府的腐敗無能。對此,他深惡痛絕。他從不同那些紈绔子弟同流,而是經(jīng)常同許多愛國的、有覺悟的先進青年在一起,共同探索著鏟除黑暗的封建制度、通向美好社會的道路。

二、投身革命

偉大的十月革命,給在黑暗中苦苦探索的人們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,在中國的知識界引起了強烈的反響,一批具有初步共產(chǎn)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逐漸成長起來。這些先進青年積極地宣傳馬克思主義,介紹俄國革命的經(jīng)驗,以喚醒中國民眾。于是以《新青年》為代表的一大批進步刊物雨后春筍般地出現(xiàn)在全國各地。滉也同無數(shù)愛國青年一樣,迷上了這些進步刊物,并深受其影響。盡管這時滉還不完全了解共產(chǎn)主義思想和中國革命的主要任務,但是他已經(jīng)開始認識到要拯救中國,單憑讀書是不行的,有志于救國救民的知識分子應該面向社會,摸準社會的脈搏,研究時代的命題。從此以后,施滉的注意力逐漸轉向了中國社會,并開始接近那些具有初步共產(chǎn)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。

1919年,偉大的五四運動爆發(fā)了。這時滉才19歲,他勇敢地參加了這一偉大的愛國運動,同其他愛國青年一道,面對敵人的血腥鎮(zhèn)壓,頑強地進行斗爭。

6月初,當時的反動軍閥采取了殘酷的手段鎮(zhèn)壓學生的愛國運動,他們出動了大批軍警,逮捕了北京的一千多名愛國學生。施滉也被捕了。當他被帶上警車的時候,他面無懼色,大義凜然地痛斥反動派鎮(zhèn)壓學生愛國運動的罪行,表現(xiàn)了一個革命者應有的氣概。施滉知道,他所選擇的路是一條荊棘叢生、艱難曲折的道路。為了尋求救國救民的真理,為了得到一個光明的社會,需要付出血的代價。

三、執(zhí)著地追求

五四運動后,清華學生中愛國主義、民主主義思想日益活躍起來。滉、冀朝鼎、徐永煐等人抱著追求救國救民真理的愿望,組織成立了一個以滉為首的進步學生社團——真會。真會的宣言提出了該學會的宗旨——“本互助和奮斗的精神,研究學術,改良社會,以求人類底真幸福”。為實現(xiàn)其宗旨,他們還強調個人的道德操守,奉行“不抽煙、不喝酒、不、賭、不講假話”的“五主義”。這在當時是很有進步意義的。那時,傳播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學說的《新青年》等刊物已在校內(nèi)流傳,特別是李大釗同志的《我的馬克思主義觀》等文章,更為進步學生所喜愛。真會的成員們在這種進步思想的影響和推動下,接受了“勞工神圣”的思想,組織了“工讀團”,并借了一間教室做工場,每人每天勞動一小時,在那里信封、信紙、種菜。他們還辦了一所工人子弟學校,教工人學文化。施滉等人經(jīng)常到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馬夫和人力車工人中間,觀察、了解他們的生活。這一時期的親身體驗,使他認識到要國就得先民,重要的任務是要喚醒勞苦大眾,團結他們,一道沖破黑暗。1920年“五一”節(jié)前夕,真會編印了一期《勞動聲》刊物,在學校內(nèi)外散發(fā),向學生、群眾宣傳革命道理。施滉還通過他主編的??肚迦A周刊》,抨擊時弊,引導同學關心國家大事。在他們的帶動下,一批進步學生團結在他們周圍,逐漸形成了一股進步的力量。

1923年,施滉,冀朝鼎、徐永煥、胡源、章友江、羅宗震、梅璈和女師大附中學生羅靜宜八人,在真學會內(nèi)部,成立了一個名叫“超”的秘密核心組織,推施滉為領導人。(“超”是超過“園結義”的意思,它強調集體主義精神,有嚴格的紀律。)他們針對當時清華學生中流行的“科學救國”、“教育救國”等思潮,指出在中國,任何希冀靠科學、教育救國的思想,都只能是幻想,并提出了“政治救國”的口號,決心通過政治途徑改造社會。他們還把斗爭的矛頭直接指向當時反對孫中山先生的封建軍閥,揭露他們欺壓百姓的罪行,強調要擁護孫中山。在校內(nèi),他們同1921級的羅隆基等人搞的“大清華主義”(后發(fā)展為“大江學社”,宣揚國家主義)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。“超”成員成為真學會及清華進步力量的代表。1924年,施滉當選為清華學生會會長。同年,施滉等唯真會的代表來到廣州,見到了中國最早的馬克思主義者、中國共產(chǎn)黨的創(chuàng)始人之一李大釗同志。李大釗同志熱情地肯定了他們的革命活動,鼓勵他們的斗爭精神。從此,真會與李大釗建立了聯(lián)系。與李大釗的會見,對滉以后走上革命道路產(chǎn)生了深遠的影響,這使他從一個民主主義者逐漸成長為共產(chǎn)主義戰(zhàn)士。

四、在戰(zhàn)斗中成長

為了探求救國救民的道路,1924年,施滉等人決定赴美國留學。臨行前,他們?nèi)タ赐畲筢撏?,大釗同志叮囑他們要注意了解美國的社會情況,向美國人民學習。特別指出留學生應該以祖國的利益為重,結合中國的國情,把對中國有用的東西學到手。尤其令滉等人激動的是,孫中山先生會見了他們。當時正值國共合作初期,孫先生熱情地鼓勵他們要“以俄為師”,諄諄教導他們:“美國是個帝國主義國家,去看看它是個什么樣子也好,但不要學它。”民族的興亡,導師的囑托,使滉深深感到了自己肩負的重任,這種強烈的民族責任感,成為滉尋求救國救民真理的堅強支柱和巨大動力。這年秋天,施滉進入美國斯坦福大學學習東方,1928年底,取得了該校歷史碩士學位。學習期間,他牢記祖國親人的教誨,刻苦鉆研。在畢業(yè)論文中,施滉把理論與中國復雜的社會現(xiàn)實結合起來,論述孫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,探索中國革命的出路。

1925年,中國爆發(fā)了“五卅”運動,身在異國的施滉,時刻關注著國內(nèi)革命形勢的發(fā)展。他和同志們冒著危險,積極在華僑和美國人民中間進行反帝宣傳,揭露帝國主義的罪行,介紹中國人民反帝斗爭的英勇事跡。同年秋天,“超桃”全體成員先后到達美國,在全體成員大會上,大家分析了當時國內(nèi)形勢及各黨派的動向,認為“三民主義”不是徹底革命的主義,只有馬列主義,才能救中國,一致表示要參加產(chǎn)黨,走共產(chǎn)主義道路。施滉和他的同志們在尋求真理的道路上邁出了決定性的一步。從此,他們和美國共產(chǎn)黨人并肩戰(zhàn)斗,并參加了當時由美共領導的“反帝大同盟”。

1926年,施滉人組織了“中山學會”,廣泛團結進步的留學生,爭取了對留學生的領導權。

同年,他們參加了美舊金山區(qū)委組織的反帝大會,參加了由美共領導的“反帝大同盟”和一個研究小組,從此,滉在思想上、組織上開始和共產(chǎn)黨建立了聯(lián)系。同時,他們還組織了舊金山中國城華僑的反帝會議,在美國各地開展反帝宣傳活動,發(fā)動華僑支持國內(nèi)的北伐戰(zhàn)爭。

為了同國民黨右派作斗爭,滉參加了國民黨舊金山支部(這時的國民黨已與共產(chǎn)黨合作建立了革命統(tǒng)一戰(zhàn)線),團結國民黨左派,支持廣州革命政府和孫中山的三大政策,揭露西山會議派(國民黨右派)。為使華僑認清國民黨右派的真面目,施滉自辦了《國民日報》(該報后改名為《華僑日報》,至今仍在出版)。施滉等人通過革命活動,團結了廣大愛國僑胞,極大地激發(fā)了僑胞的愛國熱情,他們有的捐款,有的贈物,紛紛參加了反帝愛國的革命運動。

1927年3月,即“四•一二”政變前夕,帝國主義與蔣介石勾結起來,利用共產(chǎn)黨內(nèi)陳獨秀奉行的右傾投降主義路線,使革命處于危急關頭。在美國,一些意志薄弱者紛紛退出革命隊伍,有人勸滉也不要再冒險了。是繼續(xù)革命還是妥協(xié)后退,兩種選擇擺在滉面前。這時的施滉,已經(jīng)是一個有幾年革命斗爭實踐的老戰(zhàn)士了,他的實踐告訴他,他選擇的路是正確的。他相信共產(chǎn)黨,相信黨的事業(yè)必定勝利,人類的光明前景是共產(chǎn)主義。面對眼前的白色恐怖,施滉沒有畏懼,毅然決然地在這革命處于危難的關頭加入了中國共產(chǎn)黨。他面向祖國,莊嚴宣誓:生為祖國戰(zhàn),死留革命!表現(xiàn)了共產(chǎn)黨人偉大的氣概。在施滉的影響下,“超”的其他幾位同志,除一人外,幾乎同時加入了共產(chǎn)黨,“超桃”組織隨之宣布解散。這是清華留美學生中較早的一批共產(chǎn)黨員。其后他們又介紹留美學生和華工中的優(yōu)秀分子加入共產(chǎn)黨,壯大了革命力量。

1927年第一次國內(nèi)革命戰(zhàn)爭失敗后,國內(nèi)處于一片白色恐怖之中。遠在美國的施滉,由于不能公開自己的共產(chǎn)黨員身份,只能以一個留美學生、華僑、反帝大同盟成員和中山學會會員的身份與反革命分子周旋。他到處發(fā)表宣言,聲討蔣介石叛變革命、屠殺人民的罪行,揭露國民黨右派分子的種種反革命伎倆。并把這些宣言編印成冊,廣為散發(fā),在華僑和美國人民中產(chǎn)生了強烈的反響。美國報界紛紛譴責蔣介石的背信棄義;華僑們也紛紛集會,聲討蔣介石的罪行。

在這以后,施滉主持出版了《先鋒》報,并在美共中國局工作。他領導共中國局的同志們積極參加了1927年——1929年美國共產(chǎn)黨內(nèi)進行的反對托派分子農(nóng)和機會主義分子洛夫斯東的“美國例外論”的斗爭,擁護以福斯特為首的馬列主義正確路線。并受美共中央委派與加拿大、古巴共產(chǎn)黨取得聯(lián)系。他親自到古巴,在華僑制糖工人中進行革命活動,幫助他們建立共產(chǎn)黨組織。當時,中國駐哈瓦那領事館出面滉,強迫他停止革命活動,甚至以暗殺相威脅,限他于24小時內(nèi)出境。但滉毫不驚慌,他從容不迫地完成了計劃好的任務,然后離開古巴。由于施滉領導的美共中國局的努力,先后在加拿大、墨西哥、古巴等地的華僑中建立了共產(chǎn)黨支部,成立了華僑反帝大同盟。

五、兢兢業(yè)業(yè)的工作態(tài)度

英勇獻身的革命精神

滉在對敵斗爭中,勇敢頑強,不屈不撓,對待工作,則兢兢業(yè)業(yè),從不考慮個人得失,忠心耿耿地為黨工作,表現(xiàn)了一個共產(chǎn)黨人崇高的品質。

1929年,黨組織送施滉到莫斯科學,以后又派他到少年共產(chǎn)國際從事翻譯工作,不久又調他到一所工人學校作翻譯工作,并幫助工人學習。施滉服從工作需要,每到一處都努力學習、工作。當時,滉的愛人也在莫斯科,他離妻子的住處很近,但滉卻一直聚精會神地工作、學習,很少去看望妻子。這一時期,他工作,學習,系統(tǒng)地閱讀了馬列主義著作,學習了組織工會和開展群眾斗爭的經(jīng)驗和方法,準備回國后投身到火熱的斗爭中去。

1930年,滉從莫斯科回到了闊別多年的祖國。黨中央將他留在中央翻譯科工作。為了了解世界革命斗爭發(fā)展形勢,他翻譯了大量資料。他每翻譯一個文件,總是首先研究全文,經(jīng)過反復思考融會貫通后,才著手翻譯。他擔任翻譯期間,經(jīng)常工作到深夜。他翻譯的東西數(shù)量多、質量高、速度快,深得同志們的好評。

1930年9月,黨的六屆三中全會作出糾正“左”傾機會主義路線的決議,施滉也積極參加了反對“左”傾機會主義路線的斗爭,并向黨中央提出過批判“左”傾錯誤的書面意見。六屆三中全會以后,黨派施滉同志到香港擔任海員工會秘書。當時,香港的黨組織遭到了嚴重破壞,有的黨員公開叛變了革命,有的則隱藏在革命隊伍內(nèi)部搞破壞,所以,工作的危險性很大。施滉不顧個人安危,緊緊地依靠海員工人,并深入到他們之中積極地開展工作,很快就與香港海員工人中的積極分子建立了聯(lián)系,使已遭到破壞的黨組織又恢復了生機。但是不久,由于叛徒的出賣,施滉和蔡和森同志相繼被逮捕。在獄中,他不屈不撓,頑強地與敵人斗爭。他在給妻子的信中這樣寫道:你若被捕,打你,你不理他,他自然沒辦法;請你吃好東西,只管吃,吃完后還是不理他,他更沒辦法。信中充滿了對敵人的蔑視、嘲笑。最后,由于黨組織的多方營救,施滉才得以出獄。

出獄后,施滉先到上海做了短期的工會工作,又被派往河北,擔任中共河北省委委員兼宣傳部長,不久,又擔任了河北省委書記。最后,又來到了北平。此時,正值革命最艱苦時期,民族危機深重,白色恐怖籠罩全國。施滉以在北平藝專教書為掩護,繼續(xù)開展革命工作。

1933年冬,由于叛徒的出賣,施滉與其他正在北平藝專開會的13名同志一道被捕了。在獄中,他仍堅信革命必勝,共產(chǎn)主義一定會實現(xiàn)。面對殘暴的敵人,他視死如歸,堅貞不屈,并大義凜然地痛斥反動派的罪惡行徑。最后,施滉同志含笑迎著敵人的屠刀,為中國革命獻出了寶貴的生命。犧牲時年僅33歲。

滉烈士離開我們已經(jīng)五十多年了。他所熾愛的祖國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面對今天的大好時光,我們不由得回想起滉烈士為中國革命所作的貢獻。他的光輝業(yè)績將永遠為人們所銘記。

(英烈事跡材料由北京市退役軍人事務局提供)